【乔一帆中心】时光彼岸
[二十八]
林杰驱车来到微草时已经日过正午，微草的胡经理和王杰希正站在大门口等他，身旁还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男人面容刚正，腰背挺直，仿佛松柏山岳般巍然不动，隐隐透出军队的阳刚之气。
林杰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似乎确实是在等他，见他下车，就目标明确的冲他走来，伸出手与他交握。
“林队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盛年集团的执行董事长乔延瑞。”男人板着脸说。
“您好……”林杰被他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不知为何这样身份的人物竟然突然要见自己。他将目光投向打电话叫他过来的王杰希，却见对方也是一脸的迷惑，而胡经理则是满面的焦急和惶恐。
“很抱歉这样着急让您来，我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教您。”乔延瑞没有摆一点老板的架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在场的三个人都认识，正是从队长房间的照片墙上抽出来的林杰和景一航的合照。
他将照片递到林杰面前。林杰看着他手中的合照，微微有些愣神，皱眉看向眼前的男人：“乔董事这是什么意思？”
乔延瑞脸上表情不变：“我这个人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想要问您的，正是照片上这个男孩儿的下落。如果您知道，希望您能明确的回答我。”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他在哪儿。并且，就算我知道，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您呢？”林杰拧紧了眉毛，对这个话题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然而对方似乎早料到他这样的反应，淡定的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照片，再次塞给林杰。
照片上是一家五口幸福的笑容，俊朗的男士，知性的女士，娇俏文静的女孩，柔弱酣睡的婴儿和活泼开朗的男孩。画面中的男士与现在的乔延瑞有五分相像，大概是兄弟俩，而那个雀跃的笑着的可爱男生，即使五官已经长开了不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出，那分明就是合照上站在林杰身边的少年。
似乎是觉得尤为不足，乔延瑞又从怀中掏出户口簿，当着众人的面翻动，展示给他们看：“再次介绍一下，我是本户已逝户主乔延年的弟弟，我以景一航叔叔的身份，想要接我的侄子回家。”
“什么？！”
……
对于微草其他成员来说，有贵客来访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无故免训。
队长经理等人都不在，休息室自然就成了队员们的天下，八个半大的孩子凑在一块儿，什么新鲜的花样都能想出来。
“快停了，快停了。”
“诶诶，好了，是柳非吧。”
“谁说的，还在转呢。”
“啊，英杰，是英杰！”
“快快快，大冒险，大冒险！！”
在一群人的起哄下，高英杰含泪从大冒险的箱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偷偷潜入队长的房间，并偷出任意一件队长本人的衣物。
这是什么邪了门子的大冒险任务？！
一向尊师重道的高英杰小朋友，吓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但是在众多损人队友的怂恿下，还是含泪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王杰希的宿舍，高英杰只偷偷进过一次，就是刚进战队看照片的那一次，从那之后就连靠近都没有了。高英杰面对着眼前的大门，纠结到手指打结，终于还是狠狠的咬了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宿舍里的摆置还和当年一样，整洁又干净。高英杰轻手轻脚，目标明确的向着东墙的衣柜走去。
他小心翼翼的滑动着绿白色的推拉门，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偷油的老鼠。手伸进了衣柜里，摸到布料略显粗糙的质感，高英杰心下一喜，连忙握紧衣服往外拽，却没想到一时得意忘形，动作太大，推拉门直接从手下滑了出去，撞倒了一旁搁置的画架，发出矼隆框啷的一阵响。
高英杰的心脏差点给吓了出来，哪儿管什么衣服不衣服的，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画架扶起来重新支好，却因为没有经验，磕磕绊绊间让原本蒙在画上的白布从架子上滑落，露出一幅油彩未干的新画。
他无意窥探队长的作品，可关键是要把白布盖回去，又怎么可能不瞟到两眼呢。只是余光里映出的那一点点，就让高英杰浑身一僵，心跳骤停，手中刚刚拎起的白布从指间滑落，委委屈屈的敦在地上。
该怎么说才好呢？王杰希是艺术生出身，听说当年若是不打荣耀，以他的专业成绩，足以上一所一流的美校，他的画工自然是不差。浓烈的色彩相互碰撞，交映出一幅动人的图画。
画中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细碎的铺在少年脸上，在他冷色调的头发上晕开一片片柔软的波纹，在他纤长如羽的睫毛边缘镀上一层金边。身着微草队服的少年眸光淡淡，一只手小心又虔诚的托着另一只骨节分明、皮肤泛红的大手，白细如葱根般的手指轻抚大手的手背，像是在擦拭着珍贵的古董。
的确是幅好画，前提是忽略内容的话。
高英杰的心脏逐渐恢复跳动，咚咚咚的响，但指尖却泛起冰冷。王杰希将人画得很像，他也绝对不会认错，那画中的人，分明就是乔一帆。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偷偷的画下另一个人的画像并偷偷藏起来？高英杰心里清楚，却不敢细想，只惊慌失措的抓起地上的白布匆忙蒙上画，像那布有多烫手似的。
高英杰到底是没拿回王杰希的衣服，他神色恍惚的回到休息室，只扔下一句“不太舒服不玩了”就脚步虚浮、像一缕幽魂似的飘向楼梯。
……
林杰被气笑了，即使面上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是拼命压抑着即将冲破胸腔的怒火。
“你刚才说什么？我似乎没太听清。”林杰眸色暗沉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扬起的声音中满是嘲讽。相较之下，乔延瑞就显得很平静，将自己先前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也完全不在意林杰逐渐冷冽的神情。
“你说你是景一航的叔叔？哈，这可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的笑话。”林杰连假笑也不肯了，冷若冰霜的脸与滚烫炽热像是要喷出火眼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一航的叔叔？你养过他吗？或者说你了解他吗？抛开这些不谈，现在作为他的叔叔，你居然要像我这个外人来问你侄子的行踪，你不觉得可笑吗？”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乔延瑞依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我会认真的反省自己的问题，但一航毕竟是我哥哥的儿子，即使是继子，他也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他现在已经成年，他父母留下的财产自然有他一份。”
“呵，呵呵……”林杰冷笑着，那冰冷讽刺的笑声中却又掺杂着类似悲伤凄凉的情绪，“乔董事，您的话真是越来越可笑了。您可告诉我，你是真的拿一航当侄子看么？”
“当然。”乔延瑞回答的毫不犹豫，甚至带上了几分掷地有声理所当然的味道。
“你拿他当侄子……”林杰眼神中的怒火淡了，却充满了凄凉和讥诮，在鸦羽一般漆黑的发下，折射出淡淡的悲伤的痛意，“你若是拿他当侄子，那我当年遇到一航时，他为什么要一天打八份工，整天风吹日晒，弄得满身是伤，却连半天病假都不敢请，只是因为怕被扣仅仅20块工资？为什么一日三餐都只舍得吃玉米碴饼配腌菜，就连泡面也只肯在降价的时候买？为什么直到早冬街上嗖嗖刮冷风时还扣扣搜搜的不肯为自己置办一件棉衣，宁愿在处理站的破衣堆里翻别人扔掉不要的旧衣服？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乔延瑞很明显的怔住了，那张保持完美的扑克脸也露出了裂痕。
可林杰想说的明显还没有结束。
“你说你是一航的叔叔，可你除了这张照片和户口本外，还有什么别的更有力的证明吗？你们甚至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你知道一航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微草吗？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喜欢荣耀，即使他玩荣耀的初衷是赚钱，也依旧发自内心的热爱着荣耀。你知道一航为什么走吗？因为他需要钱，他需要很多的钱，他想钱想的快要疯了，为了钱他什么都能放弃，甚至不惜离开我、离开他最爱的荣耀！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爱钱如命吗？因为那是他兄弟的救命钱！没有那笔钱，他兄弟随时都可能被强制搬离ICU，随时可能会命丧黄泉！！如果你真拿他当侄子，他何至于此？”
说完这些，林杰脱力般的捯靠在路边的隔离栏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什么儒雅随和，什么风度翩翩，早不知被扔到了哪儿去。
乔延瑞依旧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板直的腰像一棵挺立的杨树，他只是站着，良久无言。
半晌，他突然转过头，面向王杰希，说道：“那乔一帆呢？”
什么？王杰希一愣，站在一旁被迫吃瓜的微草经理也是一愣。他们不是在说景一航吗？怎么又突然扯到了前天才离开的队员乔一帆身上？
“如果已经离开了七年的景一航行踪不明，那么，你们队里那个叫做乔一帆的队员呢？他现在在哪里？”乔延瑞又摆回了的一副冷硬的表情，仿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乔一帆已经和微草解约，不再是微草的队员了。”王杰希心头一紧，不明白城门起的火是怎样烧到自己这条池鱼身上的，但刚才林杰的反应让他明显察觉到不对，不想透露乔一帆的去向。
“你们说我和一航没有血缘关系，我认了，但一帆至少是我哥哥和他续弦的亲生子，他的下落你们总该告诉我。”
王杰希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一航、一帆，如此相像的两个名字，若仔细看，也不难看出两人眉宇间的相似，再加上乔一帆当时在自己房间看到景一航照片时那异常的反应……原来如此。
他眸子定定的看着乔延瑞，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乔一帆在微草的点点滴滴：从来不去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饮料，只喝饮水机里免费的白开水；一顿饭最多只吃两小份菜，并且从不给自己添肉；冬天别人都有的棉衣棉裤热水袋他一样也没有，就连围巾和手套都只是自己买来毛线利用空余的时间一点点打出来的。这样的生活实在拮据的过分。
王杰希的神色也逐渐冷下来，他直视着乔延瑞棱角分明的脸，冷淡又疏离的道：“乔一帆和微草解约的当天就已经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搬离了俱乐部，没有像任何人透露他的去向。很抱歉，我不知道他的所在。”
乔延瑞军人出身，冷静理智而又敏锐，能够在接手了哥哥的公司后，用短短五年将公司规模翻了近一倍，怎么可能看不出王杰希的刻意隐瞒，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门口这些人之中，唯一一个还处在状态之外一头雾水的，大概就是和这些人从来没什么纠葛的胡经理了。他不知道原本好好的气氛是怎么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可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家这两位队长会不会说话没轻没重，得罪了微草的大财主。现在见乔延瑞一直没什么反应，他倒是松了一口气，眼睛下意识的往大楼的玻璃面一瞥，却见余光里一道绿色的身影闪过，吓得他慌忙回头仔细看，也没再看见任何人，只好压下心口的惴惴不安，低头悄悄抹了抹冷汗。
乔延瑞没有再多留，礼数周全的向胡经理表示了自己突然造访的歉意，又向林王二人道别，就打电话叫了自己的秘书来接他，很快离开了微草。
高英杰匆匆忙忙跑上楼，头也不回的冲进自己的宿舍，颤着手将门反锁，另一只手压在胸口，以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
冷静了几秒后，他的脑子像突然转过了弯儿来，爆出自己平生最快的手速掏出手机打开QQ，用尽自己九年义务教育积攒起来的全部文采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尽量简约清晰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在微草大门口的所见所闻。但其实真总结起来，也只有一句话：
“一帆，你那个八百年碰不到一回面的叔叔今天到微草逮你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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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高英杰，是一个冲在微草八卦最前线的男人。
今天我们有幸采访到了微草八卦圈里的无冕之王高英杰小同志。请问您对这个称号有何感想？
高英杰：谢邀，我其实真的不想八卦，但架不住总有人拿着铁铲硬把料往我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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