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帆中心】时光彼岸
[二十六]
王杰希沉默的推开训练室的门。
距离上次两人交谈已经过了五个月，乔一帆也在季后赛正式使用鬼剑士在赛场上征战，有了他的加盟，微草该赛季的成绩突飞猛进，更是以7:3的大比分优势战胜了死对头蓝雨，赢得了一片喝彩。
直到真正和乔一帆并肩作战的那一刻，王杰希才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方士谦不惜对着叶秋伏低做小都一定要签下他。
单从他全明星赛的表现上来看还不是很明显，一旦融入团队，乔一帆优越的适应性和出色的大局观立刻就体现了出来。在战场上，他就像是队友们的粘合剂，折冲万里，将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完美联系起来；又是对手前进的绊脚石，洞中肯綮，敏锐的预知对方的下一步行动，给予最精准的打击。因为有了他的存在，王杰希不必再担心自己与团队脱节，不必再压抑自己的思维和手速，解开封印的魔术师犹如挣脱了加锁的雄鹰，在战场上自由驰骋，睥睨天下。
这个赛季的季后赛，每一场都是王杰希接任队长之后打的最舒服的比赛。
明天，他们即将对决轮回，如果赢了，那就将是他们本赛季最后一场比赛，也是……他最后一次作为队长和队友与乔一帆携手并进。
乔一帆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而专注的训练，鬼剑士潇洒肆意的挥舞着手中的太刀，脚下的鬼阵宛如地狱盛开的花，训练成绩在不知不觉中就甩开了第二名的高英杰一大截。
“我个人并不遗憾输给微草，今年的他们拥有了这样的资本。嗯……乔一帆当然不是天才，也不能被称之为天才，”上一场比赛惜败他们的蓝雨战队队长喻文州面对记者的采访，早有预料似的淡淡的笑着，那时的他这样说，“乔一帆，他是奇迹。”
他当然担得起这样的赞誉。
这是一个拥有着明月般光辉的选手。
王杰希看着屏幕中平稳变换的场景，握紧了拳头。
伴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的完成，乔一帆结束了自己的训练，然而他早注意到了身后的王杰希。平时这人总有自己的事要忙，今天这个时间过来，乔一帆已经大体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了。
他干脆的转过椅子，站起身，跟王杰希对视。
“王杰希前辈。”
“啪嚓”是水杯落到地上的声音。同样结束了训练的柳非、肖云、周烨柏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乔一帆，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惊愕。周烨柏甚至还保持着去端水杯的姿势，僵成了一个木头人。
坐在乔一帆身边的高英杰也仰头看着两人，刘小别拽掉耳机，忍不住站起身来。只是，作为全场唯四能明白大致情况的人，他们脸上除了紧张之外倒没什么别的表情。
王杰希神色微动，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嗯。”
“前辈已经和经理谈过了吧？”乔一帆的座位没有刻意换过，离饮水机很近，稍稍动两步就能到，他顺手给王杰希倒了杯水，递到对方手边。
王杰希接过水却没喝，他犹豫一下，说：“我们出去聊吧。”
乔一帆当然没什么意见，两人一同离开了训练室。
他们前脚刚走，训练室后脚便炸开了锅，柳非三人凑到一起，只是仗着没人会管他们，开始轻声的肆无忌惮的交谈。
“天呐，刚才吓死我了，乔一帆怎么回事？居然管队长叫前辈。”这是柳非。
“谁知道呢？他自己作死，我们还能管他不成？”肖云说。
“没准他们就是要去谈解约的事呢？”柳非嬉笑道，“前辈都得喊出口了，估计也找好下家了。”
“呵，他是出名了，倒也是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周烨柏嗤笑，“在人家眼里，微草算什么呀？就是垫脚石罢了。”
柳非掩唇偷笑，肖云用手指拨弄着鼠标上的滚轮，一时竟没有出声。
“砰”一声，本来一直沉默的坐着的高英杰拍案而起，发出一声巨响，正在一边欢声笑语的人顿时被吓愣在了原地，其他正在各自干自己的事情的人们也忍不住投来目光。
“怎么了啊，小杰……”还是柳非小声嘟囔道。
“你们在刚才说什么？敢再大声重复一遍吗？”高英杰气红了眼睛，咬牙切齿，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恶狠狠的瞪视着眼前三个人，“你们不敢吧？不敢光明正大说出口，就只会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就算一帆转会又关你们什么事？他有能力，有实力，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本事，你们没有，才只能躲在背后说酸话。”说罢，用力抽走了自己的账号卡，气愤的拂袖离去。
一开始什么都没听到的刘小别这下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冷冷的扫了一眼尴尬坐着的三人，同样拿上账号卡起身离开了。
王杰希带着乔一帆，一路走回自己的宿舍。这是乔一帆第二次踏进王杰希的宿舍。
之前一次的情况不同，当王杰希主动提出到他宿舍去聊的时候，乔一帆心里腾升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宿舍，尤其是王杰希常年住的单人宿舍，是十分私人的领地，在这种地方谈公事，真的好吗？
可王杰希面色如常，倒是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乔一帆也只好把这归做两人观念不同的问题。
“这是之前方士谦跟你签的合同。”王杰希开门见山，主动掏出了一个文件夹，“我从经理手里帮你拿过来了。”
“多谢了，前辈。”乔一帆接过文件，淡淡的笑了。
“你离开微草后，准备去哪儿？难道要回去找叶秋吗？”王杰希问。
“是啊，我早就决定好了的，回去帮叶哥建战队，然后一起去打挑战赛，杀回联盟。”
“你确定吗？”王杰希的眉头锁的更紧，“如果挑战赛失败呢，你又该怎么办？你们那支新队，就算有你和叶秋，不确定性也太大了，要对上经验老道的嘉世，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职业选手的一年多么宝贵，你考虑过自己的前途么？”说到那个“一年”时，王杰希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像是为微草，也像是为乔一帆。
“啊，这个啊。”乔一帆笑了，不同于平常浅淡的微笑，他的表情是少有的活泼明亮，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果，甜蜜而满足，“兴欣不会输的，我相信我未来的队友们，更相信叶哥，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王杰希苦笑了一下，语调轻缓，像是叹息。
“那不是当然的吗？”乔一帆笑着，眼神亮晶晶的，“他是叶哥啊。”
那可是，兴欣的神啊。
高英杰蹲在乔一帆宿舍门口。
他知道乔一帆一定会和微草解约的，乔一帆平日里做什么都不会瞒着他，当然也包括想要和叶修一起打挑战赛的事。
乔一帆会做这样的选择是无可厚非，高英杰听过不少关于乔一帆小时候的故事，他知道叶修和乔一帆之间的感情是多么深厚。如果换做是他，得知哥哥的困难，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奔赴家人身边。
可理解和接受终究是两码事。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高英杰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能在这样短的一段时间里就和乔一帆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不会想到当乔一帆要离开微草时，他会如此难过。
高英杰知道他舍不得乔一帆走，他们才刚成为好朋友，乔一帆就要去到H市那么远的地方。他……他真的不想让一帆离开呀。
想着想着，小高同学的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走廊里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高英杰心中一惊，匆匆忙忙的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
“英杰？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乔一帆回来了。
“一帆……”高英杰连忙站起来，却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一下子没站稳，踉跄着向前倒去。
乔一帆一把扶住了他：“小心啊，英杰。”
“啊，谢谢一帆。”高英杰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英杰，你哭了啊。”乔一帆听出了高英杰声音里的不对，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
“……”高英杰沉默了一下，“一帆你刚刚是去和队长谈解约的事了吗？”
“啊，是啊，迟早要谈的，反正我也只签了一年，马上也要自然解约了。”乔一帆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拆开抽出一张递给高英杰。
高英杰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乔一帆顺了顺好友后脑勺上的小卷毛，好笑道：“英杰是舍不得我走了吗？”
“我知道我这样想很自私，”高英杰的眼眶又红了，“可我真的好希望一帆可以不要走，如果我们能一辈子当队友就好了。”
“但英杰一辈子都是我的好朋友啊，即使不是队友也一样。”乔一帆微笑着说，“磁铁还是异极相吸呢，你看我和邱非，早就不在一个队了，难道还决裂了不成？”
“我们也一样吗？”
“当然，我们也一样。”
“那……来拉钩。”
“好好好，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了，谁就一辈子拿不到冠军！”
正午的阳光很难照进深深的走廊，略显昏暗的廊道里，两个少年相视而笑，继而紧紧相拥。
走廊的另一头，王杰希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人算掰不过天算，即使已经做足了准备，微草在最后一场中仍然失误败给了轮回，最终只夺得了第二名。
该赛季结束后，邓复升宣布退役，三零一度的许斌转会微草，乔一帆也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离开。
大部分的人都留在楼上，欢送邓复升离去和欢迎许斌的到来，王杰希不见踪影，刘小别和高英杰沉默的将乔一帆送到楼下。
“好啦，你们快上楼吧，见一见新的副队长，再晚一会儿倒是显得你们不合群了。”乔一帆将行李搬上出租车，转头看着他在微草这一年里交到的唯二的两个朋友，虽然早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分别的时候，难免会有不舍。
“晚点没什么的，我又不是从来没见过许斌。”刘小别一撇嘴，眼神里却写满了难过，他白咽了一口空气，微微侧头说，“你才是呢，赶快上车吧，老站在这儿也不嫌晒。上车，我看着你走。”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抽了肩膀。
对于刘小别这偶尔爆发出的幼稚，乔一帆已经习惯了，他自知拗不过人家，只得最后向他们挥挥手，乖乖上了车。
汽车发动。从车子的后窗里，乔一帆能看到先后两个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缩成黑乎乎的一小团，他们当真是站在那里，一直目送他看不见的远方。
王杰希没有去参加欢迎会，他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宿舍里，一点点收整好面前散乱的颜料，给画板蒙上白布，回到窗前，刚刚好看得到那辆载着乔一帆的出租车飞快的驶进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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